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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國最幽默的作家 威廉.格納齊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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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8-8-1 18:37:39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http://udn.com/NEWS/READING/X7/4449085.shtml

書名:一把雨傘給這天用
作者:威廉.格納齊諾
譯者:劉興華
出版社:遠流出版

新書內容搶先看:

河堤外,除了我,不見人影。右側有條交通繁忙的臨時道路,車子的噪音直竄到下方我所在之處,但並不怎麼干擾到我。左側的河水潺潺流著,今天顯得有點遲滯,簡直可說是泥濘不堪,大概是因為夜裡下過雨。臨時道路和河水之間,有一片寬大的草地,幾條被踩踏過的結實小徑貫穿而過。上方,沿著地勢稍高的臨時便道,剩下了幾張長凳。過去幾年,多數的長凳都被小混混拆掉打壞。市府當局並未更新長凳,也就沒法再提升這地區的魅力。不過,受人忽略的河岸地帶倒是滿合我意的,我在這裡可以幹我的活,不會有人注意到。

七年來,我幹著鞋子測試員這個活,可以說這份工作是我這輩子至今唯一未換過的工作,甚至還越來越有成就。這跟我是否有特殊能力無關,而是像負責跟我接洽的經理哈伯當克說的,是由於「我們的產品在市場上走運」。

我幫一家大肆擴張、製作高級鞋的小型鞋廠工作,那是一位老朋友伊帕赫牽的線。伊帕赫原想當導演,也差不多如願以償了,但他在歐登堡市立劇院擔任助理導演很長一段時間後,卻再也無法受到聘任。意外地,他成了今天我也在效命的鞋廠的代理商。你只需要整天穿著嶄新的鞋子到處走,然後盡可能詳細寫下你行走時的感受作為報告即可。伊帕赫這句話讓我當時就決定坐上市郊列車,拿著伊帕赫的推薦去找哈伯當克經理。

我今天要測試的第一雙鞋,是一雙鞋緣車縫、光面鞣革、方格粒紋小牛皮所製的厚革淺口便鞋,傳統封口鞋帶,均勻對稱,分毫不差。這雙淺口便鞋(儘管是小牛皮)由於鞋跟厚度,看起來有點硬。但我穿著這雙淺口便鞋走了一個多小時,卻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擠壓,或許這是因為裁製師札普卡克體貼地安置了鞋墊。

第二雙鞋是一雙我個人不太喜歡,但在許多男士間又再度流行的布達佩斯款,它同樣也是鞋緣車縫的厚革鞋子,傳統穿孔,不過打孔只在鞋頭,至於鞋尾,裁製師想出了新的圖案,大概會讓這雙鞋貴上五十馬克。孔洞的顏色和鞋面一樣是波爾多紅,會讓某些保守人士望而卻步。不過,這些保守人士同樣也排斥波爾多紅,他們認為像這樣一雙昂貴體面的鞋子,只能是黑色或棕色的。

第三雙是馬皮製成的休閒鞋,是迄今最昂貴的鞋子,由為數甚多、個別縫合的鞋身組成的。鞋身邊緣有一部分裸露在外,一部分藏在鞋內。這雙休閒鞋柔軟有如一頂羊毛帽,雖然由許多部分縫合組成,穿來卻彷彿一體成形。在這三雙鞋中,我會給這雙鞋最高評價。

哈伯當克要我每雙鞋至少測試四天,但我對此早就不再遵行了。每次試鞋,我差不多半天時間就能摸清鞋子的特性,並能夠貼切地描述一雙鞋的舒適程度,尤其是鞋子對腳跟與鞋頭可能產生擠壓的地方。我坐在草地上,看著那條單調又顯得平靜的河,流勢浩大緩慢,在陽光下閃爍發光,彷彿一盒攤開的銀色餐具。

離這不遠處,一條狹窄的人行木橋跨越河水。一對情侶走過木橋,在大約橋中央停了下來,熱烈擁吻著。看來這對情侶好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意外的威脅,而親吻則是制衡這種威脅的方式。吻完後,這對情侶顯得很輕鬆,情緒高昂地離開了窄橋。一名十分落寞的女人從左側沿著小徑而來,左手拿著一個箱子,年紀約莫介於五十到六十歲間。她的衣服、鞋子與頭髮髒兮兮的,有些地方還糾結在一起。我努力不去打量那個女人──但這有違我心裡的真正意圖,因為我喜歡待在顯得困惑、半瘋狂狀態及完全失常的人旁邊。我接著會想像自己很快就和他們成為一夥,然後我會因此解放,不用找個最終的穩定職業,也不用改變自己的生活,去迎合那個最終的穩定職業。要是我自己也困惑了,那我就會有力量,把所有不適合這終被發現的生活的一切消滅掉。那女人來到我身旁,當著我的面把她的箱子擱到草地上。那是個舊紙板箱,有個薄鋼片把手。我想著,箱子是一個人最後留下來的東西,如果不是刻意被破壞的話,便會永遠留存,而比箱子更難破壞的,便是箱子把手。也就是當這個女人死了,箱子也被毀了,剩下的把手還會讓人憶起一個無法辨識的生命。我很想對那女人說:您放心,您箱子的把手會永遠見證您的生命。但我無法說出這句話,因此現在該是流淚的適當時刻,然而,我的臉上無淚。


Ein Regenschirm für diesen Tag  一把雨傘給這天用

那女人打開箱子,裡面空無一物,我只見到兩條用來固定的帶子。她把玩著帶子一會。我確信,這個空箱子解釋了那對擁吻情侶突如其來的恐懼。他們在橋上見到這位帶著箱子的女人,無法不覺得兩人很快就會像是一個空箱子的兩半。那女人咯咯笑著,闔上箱子離開。

幾秒鐘後,我想起我的母親。我小時候,她也常常在中午時分把衣帽架上的手提包、帽子、圍巾和雨傘擺置整齊,像要外出一樣,但終究沒出門。她坐在電話旁的椅子上,打量著手提包、帽子、圍巾和雨傘。過了一會,我坐到她身邊,和她一起打量著這些外出用、卻又用不到的東西。半分鐘後,母親和我抱在一起。我們緊緊抱著對方,互相笑著。此刻,我猜測母親就是靠這種方式來壓制驚恐,因為她發現這個世界並未如她所想像那樣值得一顧。

在回憶之際,我心中湧現一股知足的感受。在這一刻,我想我每週來這草地坐上一兩回,看著河水,便已足夠。一隻小黃蝶飛過草尖。我從未對有沒有靈魂這個問題感興趣過,但突然間,我卻想著自己或許有個靈魂。我不知道靈魂是什麼,也不知道該如何無拘無束地談論靈魂。不過,我很想知道,怎麼做才不會傷害靈魂。不會傷害靈魂!我這樣想,對這種天真無比的想法並不會感到不好意思。靈魂說不定只是不受打擾的另一個說法,是一個小而繽紛的旋轉木馬,就算我坐在這裡的草地上,還是會一下子跳上去坐。靈魂對此沉默不語,但我感覺得到它總想說話。或許它永遠都不會說什麼,只會顯示出一些畫面:因為害怕而接吻的情侶、一個空箱子和對母親的回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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